第22章 岁月

到始终忘记不了的大概就只有刚上船成为海贼那一瞬间的激动期待，罗杰船长将草帽托付给他时的兴奋与珍惜，还有那天站在人群中抬头仰望着那个君临大海之人被处以死刑那一刻止不住的难过与悲伤。

    但今天不知为何，那些本应该随着时间一起消散在岁月中的往事突然就从脑海中一一浮现了出来，就像沉入海底多年最终被打捞上来的宝藏，海水的百年侵蚀都没有磨损其一丝的光芒。

    那些他以为早就该遗忘的回忆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历历在目。

    说起来他第一次喝酒的时候并没有到可以喝酒的年纪，那个时候和同为见习船员的巴基一起趁看管仓库的马克奇大叔不注意，偷偷溜进仓库里，喝了人生的第一口酒。

    那个时候的他可没现在这样几桶下去跟个没事人一样的酒量，因为是第一次喝酒，再加上又是偷偷摸摸地喝，好奇心和负罪感的双重结合下，他俩紧张得随便摸了一瓶最小的朗姆酒就往嘴里灌。

    橙黄色的液体入口的第一感受就是辣，除了辣之外还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之后的事情他就完全不记得了，睁开眼的那一刻就受到了马克奇大叔的一个大大的暴栗，痛得他直接捂住了脑袋。

    后来听副船长的雷利大叔说了他们才知道两人喝掉的那瓶酒正是船长珍藏已久的心爱之物，巴基那时候将责任全都推到了他的身上，他怀着愧疚与不安之情去见了船长。

    即便只是偷喝了一瓶酒，这种行为也会被归咎于偷那一类行为中去，在奥罗·杰克逊号上，偷窃的行为是绝对禁止的，更别说他们喝的还是船长珍藏已久的酒。

    但是船长并未怪罪他，只是哈哈大笑地摸着他的头说他也到了该喝酒的年纪，以后不会再禁止他们喝酒，至于那瓶被他和巴基偷喝的酒，船长则一句都没有提及过。

    那顶草帽也是那个时候船长交给他的，作为成为真正的男子汉的证明，船长是这样说的。

    那个时候，他是第一次真正地认识到自己一直跟随的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年少时期，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或者几个憧憬的对象，他在那个时候就清楚地认定了此生唯一的憧憬。

    从未改变，也不会改变。

    “奇罗罗好厉害，竟然还有翅膀阿鲁！”

    船头传来的少年的声音打断了香克斯的回想。

    右手摸了摸眼睛上的三道疤痕，再搭上左边空荡荡的袖子。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年少轻狂，只会凭着一腔热血往前冲的少年，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必定会失去些什么，也会得到些什么。

    就如同十几年前，在东海的那个小镇上挥洒掉这一生全部泪水的那个少年，那一天之内，他失去了所有的同伴，却在后来的日子里，慢慢地结识了另外一群新的同伴。

    年少时期的羁绊随着那个人的逝去被一把无形的刀无情斩断，在往后的岁月中，却又逐渐形成生长了另外一条新的羁绊。

    有失有得，这才是人生。

    宿醉带来的头疼似乎已经完全消散了，香克斯看着船头玩得开心的一人一猫，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那名单纯的黑发少年身上有着他这一生再怎么追求也不会再有的，属于少年人的旺盛精力和最为简单的追求。

    那时候的他，也只是单纯地想要跟在那个人的身后，看着那人君临天下俯视苍生的绝世风华。

    岁月添加在他身上的不仅只有外观和身形上的变化，性格，心态，想法，思考，这些全部都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发生着改变。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只有很久以前就深深铭刻在灵魂深处的憧憬与信念。

    即便是在生命消逝的那一刻，血肉肌理化作苍苍白骨，只要灵魂还保持着一秒的温度，那些信念与憧憬就会永远停留在许多年前那个少年的身边。

    就如同他以为早就该遗忘，却怎么也忘不掉的这些回忆。

    海风夹杂着湿润的水汽，吹在红发船长的脸上。

    一如多年前的那一天，坐在船头吹着海风的那个戴着草帽的红发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