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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章、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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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明日酉时。”

    “此去太寒山千里之遥,记得找孙先生多支些银两,路上用得着。”

    “多谢家主,夫人已命账房将5千贯钱折成金珠送至长胜的房中,已经足够。”

    “嗯,还有一事。”

    花巍取出一只小木盒:

    “你且收下。”

    “是。”

    花长胜上前拿起木盒,只觉指掌间寒意沁肌,仿佛是握住了一块冰。他放下木盒:

    “家主,请恕长胜不能接受此物。”

    “为何?”

    “玄冰幻晶乃是罕有之物,我太寒山只得两块,家主的这一块是用来保持自己百年之后躯体不腐,灵柩返乡,魂归太寒;长胜如何敢用在自己的兄弟身上?”

    “长胜,你和长青追随我多年,长青便也如我的幼弟一般。如今他为守护我女忆娘,先在东海苦战海贼,后强封血海大穴,挣扎着前来送信,最终力竭而逝。我心中难过,实不在你之下……这块幻晶便是我这个作大哥的,送长青的最后一点心意,你不要火化了他的身体,让他好好安息在太寒山上罢。”

    “多谢家主……”

    长胜哽咽了一下,却依然纹丝不动:

    “并非是长胜顽固,只因长青是太寒山家将,身份不足使用此物。礼不可乱,道不可破,不然众家将易生骄逸之心,家主的恩情长胜铭记,但万望家主收回成命。”

    “唉,长胜哪……”

    花巍望着小木盒,已说不出话来。花长胜静默了一会,开口道:

    “家主,还有一事:关于无双花影前两日送来的那名贼人,已按家主的吩咐去做了。”

    “很好。”

    花巍勉强振作精神问道:

    “承王府那边怎么说?”

    “只派了王府别驾沈欢出面,说甚么承王千秀旧恙复发,一直卧床。少千秀亦长守榻前尽孝,对此事一概不知。此贼冒充承王府的人行此下三滥勾当,实在可恨。承王府与州牧大人素来无隙。想来定是有人陷害,望州牧大人明察。”

    “那只老狐狸!”

    花巍脸上恢复了精明强悍的神色。眼中寒光一闪,呵呵冷笑:

    “他有甚么病?莫非当我不知?现在他一定还在岫州那里,和续王商议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罢?!如此说来,这事定是高翼小儿自己所为。也罢,等那老贼回来之前,我必让他承王府好看!无双花影在何处?我有事要他去做。”

    “他将那贼交给我们后就走了,说是要去灿京守护小姐。”

    “去传信召他回来,就说小姐即将入宫。里面自有我们的人为之打点,不用他的保护。再说禁宫重阙深深,有他那把剑在反而坏事……”

    花巍说着皱起了眉,仿佛是忆起了甚么不快的往事:

    “真是胡闹。若他不听话,我们便告知无双城,让他们换了这把剑!”

    “是!”

    花巍所推测的大多属实,唯一想错了的,便是承王已于数日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焕州。眼下的他正在王府花厅内来回疾行,英俊的面庞因愤怒而扭曲,显得有些狰狞。

    “小畜生误我!”

    “父王息怒。”

    小承王高卓跪在花厅正中。面无表情地重复着这句话。在高阳耳中听来,更像是冰冷的讥诮般,让自己气血上涌。他快步走到自己的儿子面前,扬手就是一掌:

    “啪!”

    清脆的耳光声回荡在整个屋子里,高卓的面孔顿时高高肿起,同时嘴角流出一线血丝。他却擦都不擦一下,只是冷冷地将知道了实情的承王向自己兴师问罪以来,自己说了无数次的话再次重复一遍:

    “父王息怒。”

    “与云家接洽之事你没办好,反倒把云家少主给伤了;让你管‘折山水’,你倒好,金山那边也不过问。只顾将人手派出去为你抢女人……这下惊动了花巍那老东西,他必死咬住我们不放。你叫我如何能再抽身去昌州找余王共商大计?!”

    “父王息怒。”

    “你再说这四个字我便杀了你!”

    “父王要儿臣死,儿臣不敢不从。也好去随地下的娘亲!”

    “你!”

    “儿臣固然该死,只是黄泉路上见了娘亲,却不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她却要问你甚么?”

    “问我她做错了甚么,要被你逼得投井自尽!”

    “小畜生!我杀了你这小畜——”

    承王高阳高举右掌欲再击下,却颤抖个不住,左手紧抓自己前襟,痛苦地皱起了眉。

    “父王?父王!”

    高翼见状大惊,赶紧起身扶住他。

    “滚,你给我滚!”

    高阳想推开他,却一口气接不上来,瘫软在儿子的怀中。

    “来人,来人哪!”

    高翼抱起父亲,一脚踢开花厅门,向着如墨夜色狂喊。

    红肿的脸上,满是泪水。

    ……

    几乎与此同时,云歌城西,一处不起眼的宅院后厨房中,几个厨子正在汗流浃背地切菜炒锅。

    一个相貌粗豪的屠夫模样的人,扛着一只洗剥干净的肥羊走了进来,重重把肩上的生肉往地上一抛,一屁股坐在羊身上,扯下项间围着的汗巾拭汗,一边胡乱地嚷道:

    “老蔡!老蔡!赶紧过来收肉算钱!”

    “浑喊甚么!”

    一个胖胖的大厨不悦地放下刀走了过来,踢了一脚羊肉,口中嘟哝道:

    “这羊可是今日宰的?”

    “废话!谁见过我古一刀卖过隔夜的肉?你若不要,我自去卖与别家!以后,也别想我再送肉到你城西!”

    那屠夫恼怒地起身便要抬羊,胖大厨一听以后恐怕再无食材进门,要紧拦住他:

    “哎,我又没有不买,你却发狠作甚?南市中肉档恁多,我可是独选了你一家呀!”

    “哼!知道就好,我们悍家发了话:不得卖鲜肉于你们城西,不然按帮规处置。若不是贪图你出的价高,我何苦冒险每晚偷偷过来送肉?”

    “好说好说,我听城西好汉都说老古是条讲义守信的汉子,果然不假!”

    蔡厨师知道古一刀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物,当下挑着大拇指赞了几句,果然他的面色和缓了下来,将汗巾往肩头一搭,懒洋洋地站起,走了两步,从案板上信手拈过一块熟肉,丢进嘴里大嚼起来,一边还口齿不清地道:

    “嗯,老蔡你手艺真不错,这肉炖的酥烂入味,好吃!”

    说着又伸手去拿,蔡厨师看得肉疼,连忙过来横在他与案板之间,意图保护自己的劳动成果:

    “嗨嗨没这两下子还当甚么厨子,我蔡食髓可是在快活楼里做过二十年的!”

    古一刀由衷地点头:

    “怪不得这么晚了还要吃酒,你们城西的一只眼好口福,不过这饭量也恁大了些,却不怕撑爆了肚皮!”

    蔡厨师撇撇嘴:

    “说来让人烦燥,艮挎刀这几日宅子里来了不少客人,每日也不见他们外出,尽是聚在一起吃酒玩乐。我们几个虽是经过大阵仗的,却也禁不起这么天天大煎大炒的折腾。怕是他们几个还未走,我们就要累死了也。”

    “哦,一只眼的客人?有多少?来了多久?”

    古一刀不住嚼动的腮帮停住,像是对此话题来了兴趣。蔡厨师仿佛反应过来,有些不安,支吾着开始敷衍:

    “其实也没多少……哎老古,此事休要说将出去,不然可别怪我翻脸,从此不做你生意啦!”

    “哈哈!”

    古一刀接过一贯钱,贪婪地朝着灶上昏黄的油灯和炉中火焰混成的亮光照了照,笑了一下:

    “说甚么?说我给城西送肉?莫非我不怕被杀生档的自家兄弟剁了手去?我才不傻!”

    “那就好。”

    古一刀忽然显得意兴阑珊,打了个呵欠:

    “明天照旧送半片猪肉过来,钱记得准备好,无论新客熟客,我家是概不赊欠的。”

    “我理会得,放心。”

    古一刀随意扬手,转身便走。待出了艮家宅院的后门,转眼见身后街巷中一片黑沉沉的死寂,确认无人尾随后,才舒了口气,大步向南走去,心中犹在盘算着一个念头:

    果不出震大哥所料,城西已经准备动手了。我需赶紧告诉他,好让他提防。

    至于是否要报告给自己的悍家,古一刀从来没考虑过。

    因为他与震九霄、东魁等曾歃血为盟,发誓要为昔日的城西提刀巽九朝报仇。

    杀了震大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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