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水色长衫，愈发显得十四岁的少女身材高挑，玲珑有致。她手里倒确实摇着一把团扇，那团扇白玉为骨，衬得她纤长的手指白皙如玉——古典雅致的简直像是仕女画里走出来——此时听到茵芫的话，也不以为意，依旧优雅地摇着扇子：“我不跟不识货的人一般见识。”

    那浓浓的鄙视……齐布琛一手捂脸，一手抓住旁边一脸懊恼的三公主。

    茵菀则在一旁温婉浅笑：“你们俩啊……从一早遇上就开始了，真不晓得到底在吵什么！”

    ——二公主喜爱素色，如今也是穿着一件月白撒花的褙子，温婉秀丽。

    “吵什么？还不是为了昨天那副画儿！”

    卢季初带笑的声音传来了，几人扭头，就见她正和索和携手踏进亭子。

    茵菀笑道：“你们俩倒是一起来了——阿初你说画……什么画？”

    “我也是听和和说的。”卢季初看了索和一眼，索和便接道：“昨儿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恰好听闻宁献郡王府新出了一幅画，有人高价买下来送给皇上品鉴，我们也跟着观赏了一番。芫芫嫌弃那画画得不好……”

    宁献郡王齐布琛倒是晓得，本名朱由桵，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前明宗室，实际上也确实是朝廷招抚留下的前明宗室旁支之一，现今差不多也有六十岁了吧，这老头是个倔脾气，总是以明朝遗老自居，不肯认清廷的郡王敕封，就连落款也一直署名八大山人，本来还想落发为僧，后来给先帝安抚住了一番，才勉勉强强留在郡王府中。不过这家伙虽然性情古怪，却极通文墨，绘画一途造诣极高，很受文坛追捧，加之至今未曾娶妻生子，也从不关心政事，康熙倒也勉强容得下他。

    齐布琛也曾在茵蓉跟前见过对方的画，用茵蓉的话评价就是：“你看这笔法，放任恣纵，苍劲圆秀，偏又清逸横生，明朗秀健，浑朴又酣畅，这般风骨，这样别具一格的布局，也只有朱先生能画得出来了！”

    可惜，接触国画才三年的齐布琛实在品味不了，但见茵蓉十分推崇，又一脸“男神就算老了那也是男神”的架势，索性闭着嘴巴从不吱声。倒是茵芫这个二货完全不会看姐妹的脸色，踩到地雷了。

    茵菀和齐布琛这才知道为什么茵蓉和茵芫一早上就开始争吵，正点着头，就见卢季初突然扑到二公主身上：“啊，蓉儿，你这个！你这个团扇……这是顾长康的《洛神赋图》吧，天啊，这是哪位大家的绣工，简直神还原……”

    听到卢季初激动的尖叫，其他四位姑娘面面相觑，倒是茵蓉露出一个“总算有人识货”的表情，然后两个人凑在一起就开始交流关于扇子啊、绣工啊、绘画啊等等的心得。

    其他的四个姑娘勉强听得懂几个人名，一到那些连迭的形容词就开始头晕。最后还是索和干笑一声：“那什么，咱们刷什么时候动身上山——四爷说的是在山上吧？”

    承安恰是时候地过来了：“几位小主子都到了啊，那现在便动身吧？”

    几人一起从亭子里出来，立刻看到从另一个亭子里出来的几个阿哥和他们各自的伴读，男孩子们都穿着轻便的骑服，看起来英气勃勃，十分有朝气。

    站在山脚下往上看，这座山不算低，要不然花期也不会足足晚了一个月，不过这些孩子平日里也算注重锻炼，倒也不是什么难题。男孩子们欢呼着率先跑在前头，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女孩子们则是矜持地慢慢走着，茵蓉和卢季初继续聊着刚才没说完的话题，索和更多地得照顾着体弱的茵菀，倒是齐布琛最轻松，反正这样的地形茵芫也跑不起来，两人慢悠悠地跟在后头看风景也不错。

    山脚下也栽种了不少桃树，不过显然已经过了花期，只剩残败的花瓣遗留其上，幸而已经抽出嫩绿的新芽，倒也不至于给人萧瑟的感觉。树下还种着不少低矮灌木和各类花卉，嫩绿绿的一丛夹杂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十分可爱。

    入眼皆是风景，齐布琛遥望山顶，隐隐可见淡粉的桃花压了一重又一重，心情愈加舒畅——这几日的波折和每日功课带来的心烦瞬间消失。说起来，这莫不是四爷晓得他们每天学习辛苦，特意送温暖来的吧？